独处

吉来 1年前 ⋅ 599 阅读

原文作者:梭罗(美);吉来 翻译;2023年4月15日发表于上海

        三年前的一月份,疫情正泛滥,当时我翻译了美国作家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 1817-1862)《瓦尔登湖》散文集“独处”的一小部分。几天前,我与一位朋友碰面,他在半年内两次驾车从上海到西藏,谈的最多的就是心灵涤荡和净化。我也越来越觉得心灵涤荡和净化尤为重要。这里将梭罗《瓦尔登湖》散文集文章“独处”的一小部分修改翻译后发布(英文原文略)。

        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全身只有一种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吸收快乐。当我穿着衬衫走过多石的湖岸时,天气虽然凉爽、多云、多风,但所有的元素对我来说都是异乎寻常的和谐。牛蛙鸣叫,邀迎黑夜的到来,夜鹰乐声,乘着吹起湖面阵阵涟漪的风声传来。摇曳的赤杨和白杨树叶激起我同感同情,让我呼吸急促;像那湖水,我心中的宁静起了些波澜,但并没有完全搅乱。这些由晚风吹起的小波涛,根本谈不上是风暴,倒像光滑的反射面。虽然现在已经天黑,但风还在树林里呼啸,波涛还在拍打,有些动物用它们的鸣叫来催眠其它动物。不是所有动物都休眠,最狂野的动物不会休眠,而是寻找他们的猎物。它们是大自然的守望链——它们将一个个生机勃勃的白天串串相连。

        离我最近的邻居有一英里远,除非站在离我家半英里以内的小山上眺望,否则,眼帘之下不见一屋。周边树林构成了我所能见的天际线,远处的景色,一边是与湖相接的铁路,另一边是位于树林小道边缘的栅栏。我住的地方就如在大草原上一幢孑立的房子。我一如既往地拥有我自己的太阳、月亮和星星,还拥有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小小世界。

        我时常体会到,在任何自然事物中都可以找到最甜美、最温柔、最天真、最令人鼓舞的氛围,即使对不幸的厌世者和最忧郁的人来说也是如此。对于生活于大自然又理智的人来说,不可能有非常痛苦的悲哀。对一个健康而不失天真的人来说,从来不会有悲哀的风暴,而有的是伊奥利亚的风神般的乐曲。没有什么能恰好迫使一个简单而勇敢的人产生庸俗的悲哀。当我享受四季友好的时候,我相信没有什么可以让生活成为负担。

        细雨滋润着我种的豆荚,使我足不出户也不会乏味和忧郁。虽然它让我无法锄地,但它远比我锄地更有价值。有时,当我把自己与别人比较时,我觉得自己似乎比他们更受众神的青睐,甚至超越了我意识到的任何应得的奖赏;仿佛我从他们手里得到了我的伙伴们不曾有过的担保和承诺,特别地受到引导和护佑。我从来没有感受到孤独,也从来没有感受到一丝独处的压迫感。

        我最愉快的时光是在春天或秋天的长时间的暴风雨中度过的,暴风雨使我整天呆在家里,它们不停地轰鸣和倾泻使我得到了安慰;那时,早来的黄昏引领一个漫长的夜晚,许多思想有时间可以扎根并生长。在东北风的强雨中,村里的房子受到了考验,当女佣们拿着拖把和桶站在门前挡住暴雨时,我坐在我小屋的门后,这是我小屋的唯一入口,我完全享受着它的保护。在一场猛烈的雷阵雨中,闪电击中了湖对面的一棵大油松,形成了一个非常显眼的、完全规则的螺旋形沟槽,从上到下有一吋多深,四、五吋宽,就像人们在手杖上刻沟槽一样。几天前,我又经过那里,当我抬头注视那个伤痕时,敬畏之情怦然而生,它比以往更清晰,八年前就在那里,一道可怕的、不可抗拒的闪电从并无恶意的天空中窜落下来。

        人们常对我说:“我想你住在下面会感到孤独,会想离人群近些,雨雪天和夜晚更应如此。”我会试探着这样回答——我们居住的整个地球不过是太空中的一点,你想,那颗星星上的两个最遥远的居民还会相距多远?为什么我应该感到孤独?我们的星球不是在银河系吗?是什么样的空间把一个人与他的伙伴隔开,并使他孤独?我发现,双腿的任何努力都不可能使两颗有距离心灵更靠近对方。

        “天与地具备的奇妙力量的影响是多么广阔和深远啊!”

        “我们试图感知天与地的奇妙力量,却不见它们;我们想要听见它们,却不闻它们。”

        “天与地的奇妙力量使全宇宙的人都让心魄纯净、让心灵神圣,穿上节日的服装,向祖先献上祭品和供物。这是一片奇妙灵性的海洋,它们无处不在,在我们的上方,在我们的左侧,在我们的右侧,它们从四面八方将我们包围。”

        我发现大部分时间独处是有益健康的。与人在一道,即使是与最优秀的人在一道,很快也会令人生厌和虚度光阴。我喜欢独处,我从未找到比独处更亲近的朋友。在大多数情况下,当我们出国与人交往时,往往比我们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时更感到孤独。独处是不能用一个人和他的伙伴之间的空间距离有多远来衡量的。在剑桥大学拥挤的房间里,真正勤奋的学生就像沙漠里的苦行僧一样孤独。农场主可以整天独自在田间或树林里劳作,或锄地或砍柴,并不感到孤独,因为他有工作;但是,当他晚上回家时,他无法独自坐在一个房间里,放飞他的思想,让思绪驰骋,而必须在他能“看到人群”的地方去消遣,正如他所认为的,要补偿他白天的独处。因此,他对学生如何能独自一人在房子里坐上一整夜和大部分白天时光又不会无聊和忧郁感到很好奇。

        社交通常太廉价。我们隔一小段时间就见面,没有时间为彼此获取新的价值。我们每晚相遇在邮局,邂逅在联谊会,围坐在炉火旁,我们以彼此各自的方式拥挤地居住着,互相牵绊,我认为因此我们会丧失了对彼此的尊重。对所有重要的、衷心的沟通,显然,较少的见面频率已经足够。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的表面,因此,我们应该感触他的心灵。

        我不比瓦尔登湖里那只大声欢叫的潜鸟更孤独,也不比湖本身更孤独。请问,那孤独的湖又有什么朋友?太阳是孤独的,上帝是孤独的,但魔鬼远非孤独,它有很多伙伴,到处都是魔鬼。我并不比草地上的一朵毛蕊花、一朵蒲公英、一片豆叶、一束酸叶草、一只马蝇、一只大黄蜂更孤独。我并不比米尔溪、风标、北极星、南风、四月的阵雨、一月的融雪、新房子里的第一只蜘蛛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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